很久没拍纪录片了,不是不想,杂事太多,心静不下来。
第一次拍纪录片在1995年,也就是到电视台的第三个年头,和两个同事去广东三水拍了部土地投包的纪录片,叫《土缘》。
到了2008年我才恍然大悟,土地投包,说白了就是中共十七届三中全会开禁的土地承包权流转,啧啧,把我们派去三水的领导的确眼光远大,提前13年挖掘出这样一个题材。
为了让大家明白《土缘》的意思,那位领导还让我写了段内容提要,那时年轻有激情,一个小时就写出来了:
“收获季节,创作人员访问了广东省三水市两个村庄的四位农民。这四位年纪性格迥异的农民在土地投包中流露出的得失喜忧,带出了农民和土地又一段故事。
关心中国,不能不关心中国农民;关心中国农民的命运,就不能不关心他们和土地那种刻骨铭心的关系。
70年代末,安徽农村悄悄萌生的改革冲动,以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全面推行为标志,昭示着中国社会主义改革开放年代的来临。
90年代初,源自于农民的大胆创新,三水市逐步推开对土地三五年公开投包一次的试验,在完善和发展家庭承包责任制方面做了有意义的尝试。
投包,再次拔动了农民与土地这根第三的神经。
昨天和今天都可以作证,以中国农民的勤劳和智慧,生产关系哪怕是轻微的改革和进步,都会赋予农民更多的发奋,触动他们的创造灵感,直至给生产力一个推动!
我们在三水农村就是看到了这样的征兆。
改革,在改变农村经济面貌的同时,也在内心深处改变着农民自身……
本片揭示土地有偿投包对20世纪90年代珠江三角洲农民生存状态变迁的意义,采用的电视叙述方式,略图在平静和硬性的记录中表现出生产力—生产关系的互动关系这一理性内核,形象展示了邓小平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在农村触发的深刻变革,使老百姓可以从中感受改革实践的启示,专家学者可以获释有意义的理论归结,而政治家可以由此前瞻农民和土地关系的直向。”
在农村拍电视很好玩,头几天村民们对我们对摄像机还很有兴趣很有戒心,几天以后就当我们透明了,讲粗口打情骂俏完全自得其乐,顺便给我们三个人起了“花名”,我被叫做“台长”——天啊,可望不可及的目标,另一个导演叫“肥仔”,司机兼摄像助理的外号记不得了,反正好不到哪去。
乡下人起得早,所以那几个月我们也起得“倒尿”那么早,跟拍他们耕田耕塘,三水人管养鱼叫“耕(鱼)塘”,我们觉得很形象。东村对责任田公开招投包,我们跟拍了整整一天,从太阳还没升起一直到月亮升起,我们带的磁带全拍完了,农民们还在不知疲倦地投标、开标。
记得有一天东村有户人干塘,村子里的大事,男人们都去帮忙,中午就在村里的祠堂,用新鲜捞起来的鱼全村聚餐,大块大块的鱼加上许多的姜葱放在大锅里煮,像过节一样。
这个片子后来得了很多奖项,包括中国普利策之称的中国新闻奖。不过有个粤剧团连名字带内容“借”过去弄了个粤剧《土缘》,居然得了20万奖金,让我们很是不平——这是哪跟哪啊!也有倒霉的,著名导演成浩或许从《土缘》中得了灵感,拍了部电视连续剧《大江沉重》,自我感觉挺好,但因涉及土地问题过于敏感,据说最后被央视束之高阁。
称赞这部纪录片的句子在网上还能搜到,其中一篇说:“精彩镜头多,精彩语言丰,现场声效好,场面氛围浓,省却解说词,从而形态一新,清朗隽永。生动场面和语言比比皆是。不需图抹,不必介入,不是清一色的一边倒,不是先知结果早有结论,一切在过程中、跟拍中,让人兴趣陡生而信服,这无疑是纪录片的最大魅力所在。”
对我来说,拍纪录片的最大吸引力,就是亲身经历了一段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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