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沉沉梦里
总有天边的一片云
火一样地红
它缓缓地移动,缓缓地
有一阵察觉不到的风
不爱一丝云也没有的天空
以及硬挤出的几圈彩虹
独爱这长长的梦
独爱这片安详的红云
行进在透明的空中
(写于十九年前的今天)
在车站候车室的一角我又在热切地盼望
磨旧的旅行袋装着太多旧记忆静静躺在身旁
那边一位男孩子忧郁地吻别他心爱的姑娘
姑娘含着泪把怨恨的目光投向淡淡斜阳
广播一遍又一遍催促旅客上车旅程还有好长
铁轨闪着寒光将重聚的梦扯向暗蓝色远方
我还在祈祷奇迹的出现我还在左顾右盼
却没有人挽留也没有人送我进寒风中的车站
再一次独自跨过生活早已安排下的门坎
不要回头不要流泪也不要太多的伤感
拉起车窗沙扬娜拉夜幕中睡去的城市
信号灯变换着红黄绿还有沉默肃立的老站长
告别生命的这一段我忍不住放声呼喊
流浪是我的生命生命迫使我永远流浪
(写于1990年10月15日,那时在粤北做中学教师,经常来往于韶关和广州两个火车站之间)
她住在东面,
他住在西边。
早晨他拉开卧室的窗帘,
迎接熹微阳光中她的
笑脸(隔着柏林墙)。
“那堵墙横在我们中间,
慢慢悠悠不知已有多少年?
我可怜的哥哥就在墙下长眠,
孩提时躺在草地上看白云,
我就想嬉戏在墙那边的田园。”
“我们同顶一样的蓝天,
我们同讲一种语言。
你的心跳我能听见,
隔着厚厚的柏林墙
我要拨动我金铜色的琴弦。”
惨淡的笑容在柏林墙上
时隐时现,
风声落叶处窗帘飞舞。
他把手伸过墙那边(紧握着她的手):
“这一束蓝色勿忘我就是你和我,
梦想,我们把它洒落柏林墙,
等到它倒塌的那一天!”
(注)写于1990年9月20日,当年10月3日两德统一,民主德国从此消失,在此之前,东德民众推倒柏林墙。有意思的是,近日俄罗斯总理普京普京在接受法国报纸采访时说,北约的扩张只能是在欧洲建立新的分界线,新的柏林墙,这一次是无形的柏林墙,但是更危险。时间走了一圈,人类社会走进21世纪,但横在我们面前的“柏林墙”依然存在。
在传统教义中,宗教信仰和科学真理死对头一对,因为前者是非理性的,后者是理性的;前者是谬论,后者是真理,一黑一白,孰是孰非一目了然,但是至少本人感到非常奇怪,怎么像牛顿、爱因斯坦那样的科学家都是宗教信徒,牛顿久远一点不说了,爱因斯坦的相对论达到了真理的一个顶峰,这是无庸置疑的,但他也有宗教信仰。以前有人觉得中国人少有宗教信仰,所以中国人和科学和真理离得最近,好像很难解决以下问题,现代科学的基础为什么诞生在欧洲——那个曾经被教会黑暗统治的大陆?
有一位我视同兄长的领导去意大利回来,每次见面都和我讨论文艺复兴,看他杂乱的办公桌上,赫然放着好多本有关文艺复兴的专著。意大利最让他激动和意外的是——文艺复兴时代的油画都是为教堂度身订做的,“宗教大多要求俗世里面的人卑微、驯服、听命,但为什么在意大利最有才华的艺术家都在为教会服务呢,为什么文艺复兴年代有那么多宗教的题材为大写的人疾呼呢?”没去过意大利,不过就是去了,我也回答不了他的问题,但我想,他的问题就是答案吧。
法国思想家帕斯卡有一段名言:“人只不过是一根苇草,是自然界最脆弱的东西。但他是一根能思想的苇草。……我们的全部尊严就在于思想。”因为有思想,我们就有信仰;因为有共同的思想,就会产生共同的信仰——普世价值。以人为本,肯定每个人的价值,尊重个体的自由和个性,对我们这个建立在“水利社会”之上、尊崇集体主义和权威服从的民族,汶川大地震以来亲身经历着的种种变化,是不是也走在一条殊途同归的路上呢?